文章出處:財訊月刊
從搞網路到拍紀錄片
蔣顯斌的兩岸三地文化夢
文◎古碧玲

他是前總統府祕書長蔣彥士的外孫、已逝輔大食品營養系教授蔣見美的兒子,五年八班的蔣顯斌,曾是新浪網第一代合夥創始人,以及網路革命家,現在又籌組CNEX(Looking for Chinese NEXT)打算用十年時間以紀錄片為華人「尋找太平盛世備忘錄」。

蔣顯斌從小就與外祖父、母親的許多頗有來頭的朋友平起平坐論事,而始終有清楚的獨立思考能力。到後來網路創業,除了靠己力外,也不乏長輩的提攜關注,在他年輕的身子裡,彷彿有個輪迴好幾世的老靈魂。

念機械、搞網路,卻喜歡文化、美術、書法

每問蔣顯斌一個問題,他通常會拄著下巴沉吟好幾秒,回答邏輯分明,每句話都字斟句酌。唯有談到書法,他的抑揚頓挫才明顯起來。這位年輕的網路創業家,喜歡的盡是跟文化相關的東西。念建中時,參加建中青年社編校刊,比他高一屆的王文華是主編,他則是美編;大學搞美術社,以致於後來創新浪網,設計網頁全不假手他人。他本來要前往哈佛念建築碩士,卻在宏碁邰中和丟了三萬美金後,選擇了當時最沒把握的路—不回頭地踏上網路創業。
而今,在網路創業有成,擁有上億身價的他,再度站在十字路口,思索了兩年,去年退出新浪網的管理工作,今年則準備起錨,拿自己的下一個十年,組織CNEX拍紀錄片。
賣掉自己手中部分新浪網的股票,蔣顯斌還是頗清楚「機會成本」,他明白縱使是非營利事業組織,資金還是該有效率的輪轉,但這次是一場沒把握的棋局,結果是輸是贏沒人能預測。他跟現在在北京經營連鎖舒壓按摩會館的妻子開玩笑說,之前他是利潤中心,她是成本中心,現在反過來,她變成利潤中心,靠她養家了。以前蔣顯斌把花錢的快感讓太太來享受,現在把賺錢的成就感讓她來享受。
別人眼中幸運的年輕老靈魂蔣顯斌,這回心裡到底寫的是什麼譜?以下為訪談紀要。

問:你為什麼會在這時候選擇跟高科技完全沒關係的紀錄片組織再度創業?
蔣:我從小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工程人員,還比較是一個怪ㄎㄚ。大學念的是機械,但大多時間都在美術社,美術是我人生重要的興趣,還開過美術個展。念台大也讓自己知道對哲學、社會感興趣,大學時還技術性的讓體育當掉,多留一年在校園,就是念哲學、心理學、社會學等。
史丹福畢業,剛好碰到網路創業機會,十四年過來,對網路感情很深,也給我很多視野跟機會,讓我看到許多科技改變人的生活,包括資訊消費、人與人的互動等,都因為網路這種工具產生巨大的變化與改革,這都是很好的貼身觀察社會的機會。
我這回投身紀錄片很跳tone嗎?就好像有些醫生也寫小說不是嗎?這兩年我一直在想自己未來的十年,對於人生是否該有些不同的組合與安排,才從網路管理工作逐步撤出,開始打造下一個十年,這屬於另一種創業。


「台灣太失焦,中國太聚焦」

我會做紀錄片其實是有背景的。過去我在美國創業,然後回到台灣、到中國大陸,遊走兩岸三地乃至於三岸四地的華人世界,經常會感覺到台灣下一代的視野正逐漸窄化中,不管是媒體的原因,或者是政治板塊很動盪的原因,都會讓我覺得滿擔心、滿憂心的,整個社會也有失焦的狀態,包括我們這一代也有很強的無力感。
反觀中國大陸則是太聚焦了,太聚焦在錢上面,所以我們第一年選擇以「金錢」為主題徵件。非常聚焦也會有另一種社會的負面後遺症,某種程度上,我也把它歸為是視野問題,看到所謂的「成功人士」都是在金錢和財富累積上被大家所認可,而非在其他建樹上。
所以兩年前,跟兩岸三地的一些年輕朋友就在討論我們身處在這時代,能否做些有意義的事,當時我們最原始的動念是想拍一支紀錄片。
後來進一步就想用一個組織累積一些影像,可以留給下一代一些真正的備忘錄,所以CNEX的英文叫做Looking for Chinese Next,為台灣、中國大陸未來十年的劇烈變化,主觀客觀的紀錄下來。我們都有一個願望,期待未來十年有一個華人的文藝復興、一個民族的奇蹟。我用Chinese 2.0,我是從網路世界來的,2.0代表一個升級的版本,一個修正的、革新的、有所期待的,尋找華人的2.0,中文我們還有一個slogan:「尋找太平盛世的備忘錄」。

問:你這一路走來,家庭給你什麼樣的影響?既然那麼喜歡人文,為何去念機械?放棄建築有沒有遺憾?
蔣:我家庭給我最好的是,沒有過多的干涉,但是始終會給我一些很好的建議,對我影響比較大的像我母親(蔣見美)跟外祖父(蔣彥士),他們都是屬於比較開明派的。
我們那年代是「男兒立志要做理工工程師」,正因如此,從小熱愛在紙上塗畫火箭,立志成為偉大的造火箭的工程師 。
現在建築對我來說,還是一個沒有實現的夢想,不過沒關係,因為我覺得做網路事業跟建築很像,也是在打造一個空間讓人能在裡面適得其所的互動。對我來講那個滿足感是一樣的。

問:你看過哪些台灣紀錄片?覺得中國和台灣紀錄片有何不同?
蔣:台灣這幾年很搶眼的紀錄片像「無米樂」、「生命」、「翻滾吧!男孩!」我都看過,但台灣紀錄片還都是小品吧,講的是個人的故事,這是屬於草根性的民間作品,但我們也希望紀錄片能帶給下一代更宏觀的視野。
大陸過去這幾年社會變遷很大,素材非常多,所以紀錄片工作者很容易取材。而就中國政府來說,紀錄片也被列為一個重要的產業。紀錄片的時效需求在擴大,觀賞人口也在增加,紀錄片也反映一些城鄉的差距,這些中國觀眾也還是很關心的,包括成功人的故事,或是目前急需幫助的人等,都被中國紀錄片工作者大量捕捉。

問:你如何用紀錄片來讓下一代有更廣闊的視野?
蔣:現在的企業家都要求自己的小孩在兩岸三地多看多學習,明顯感覺到這是培養競爭力的必然,但台灣有些年輕人未必有條件去兩岸三地實地考察,透過紀錄片可把外面的部分真實情況引進來,也是厚植我們人才的一條路。


台灣自由度高,進入中國文化產業正是時候

問:你認為台灣現在最大問題和優勢各自是什麼?
蔣:教育在台灣是一個大事,但大家都還在摸索,無論在族群定位、民族定位間,連教育也在掙扎。我們希望台灣社會裡有觀察力的人也能運用這個平台,來做一些社會觀察,成為我們這代乃至於下一代在社會變遷中,提供一些更有深度的素材與佐證,來幫助我們進行對未來的判斷。
台灣現在是政治板塊震盪非常多的地方,在全世界經濟版圖將會面臨一次重整。而台灣跟中國大陸之間能否找到一個中長期的解決方案,但也許真正的solution是在下一代,很多包袱可能這代不容易卸下來,不管是台灣的認同或是兩岸之間,我們這一代恐怕不容易找到特效藥。
但不能忽視台灣的文化力量,大陸人所聽的流行音樂很多都是在消費台灣的文化。 台灣文化有一個很強的包容力,海島型地區的文化有一個很大的特色,它可以快速吸收,很快地有產出、消費。台灣早年培養了很多跟國際接軌的人才,外商到中國大陸常常第一回合找的都是台籍幹部,意思是台籍幹部在面對國際的溝通及本土操作上有價值,這價值可能是階段性的,但本來就沒有人能給你長期保證不會被取代。但是你如何快速累積能力,複製到其他市場,這是目前台灣人才面臨最大的挑戰。要保持in the game,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台灣的長處是服務業、設計業、文化創意產業,現在中國大陸的服務業多半是台商,包括管理、產品等,而台灣人進入中國的文化創意產業正是時候,台灣有很大的優點是自由度很高、實驗性很強,可以找到非常多新的物種,但這些新的物種要進入國際必須要有一定的市場幅員,而中國大陸正好是這樣的,這是目前台灣最好的機會。
這跟企圖心、視野有關,比較全世界的文化大國像法國、日本,她們不是靠人口產生力量,台灣也有這種條件,跟自己追求卓越的決心跟條件,要有這種抱負跟企圖心。我們在國外念書,我覺得認識國外是很重要的,但它的價值遠不及讓我認識我自己,我覺得史丹福最棒的是讓我在理想跟現實找到一個平衡,充分認識自己。

問:聽說你很會寫書法,而且還常常看字帖,你怎麼會對書法產生興趣的?
蔣:我的床頭櫃都是與書法相關的東西,你一定覺得很玄,但我一看卻覺得很放鬆,我喜歡于右任、董陽孜的字,所以我看著字帖都會進入到他們寫字的狀態,這讓我想到武俠小說裡面寫人家看那易筋經,沒有練,但就打通任督二脈,這是有道理的!你看人家打高爾夫球賽,第二天就會打得比較好,所以我在看書法的時候就氣走丹田,非常享受,是種放鬆。
寫書法是一種肢體和精神完全揉合的運動,像董老師寫完一幅字,全身是溼透的,像我要睡覺前,都要看書帖,讓我的意念放鬆,我就會覺得很舒服,我是一個慢熱慢冷型的人,早上起床要很久,晚上上床也要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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